醉出西門 作品

70年代

    

給這個不懂事的繼女做新衣服,雖然不好看,但重在心意。可現在被李佩芸這麼一下子點出來,瞬間恍然大悟。難怪總覺得李佩芸身上的衣服哪裡不對,原來是之前在李雯雯身上看到過類似的。隻不過付翠文拚得巧,不特意去想,還真想不出來。這付翠文也真想得出來!李佩芸比李雯雯高出大半個腦袋,身高腿長的,就算是穿不下了,也該是李佩芸穿不下的給李雯雯穿,怎麼能反過來啊?“儂這小鬼頭亂講!我明明每次都是用的新布,哪裡就是雯雯穿...-

硬質鞋底在地板上踩出鏗鏘聲,舒緩的音樂在耳畔響起,這通常是為了安撫死刑犯的心情。

隻是這音樂聽起來,李佩芸眉心微皺,總覺得有幾分驚悚和急促。

她想睜開眼睛看看,但不知怎麼,眼皮重得像是灌了鉛,怎麼都抬不起來。

不知道是不是眼睛張不開的緣故,聽覺一下子變得極為敏銳。

細細密密的談話聲、保險栓被拉開的清脆響聲,以及砰——

轟炸般的槍響聲,如同黑夜驚雷,瞬間擊碎身上所有桎梏。

李佩芸急急的吸入一大口空氣,而後感覺全身驀的一輕,睜開眼睛,就看到一台四方的小小黑白電視機裡,一個圓臉大眼睛的女人正在捂臉尖叫——螢幕正中間緩緩浮現出一行文字——玫瑰香奇案。

“醒啦?”

李佩芸有些懵,疑心自己這是來到了地獄審判。

但電視機旁為首坐著的正在抱著個搪瓷缸子吸溜茶水,一頭利落的短髮,保養得還算不錯,隻眼角嘴角的細紋暴露了她的年紀。

見女人望過來,李佩芸抿著嘴,冇說話。

“哼,還賭著氣想著上吊自殺呢?”

女人呸一口將喝到的茶葉梗吐回缸子裡,長歎一口氣。

“佩芸呐,媽媽也是為了你好啊,你說那顧複生,雖然是個病癆子,但好歹人家雙職工家庭,都住在市裡,你嫁過去立馬就能給你安排上工作,農村戶口的問題也能解決,這多好啊,好些人求都求不來呢!”

“就是!要我說還是多虧了付姐人厚道,這麼些年,雖然李二哥早早的就扔下你們孃兒幾個撒手不管了,但付姐一個女人,辛辛苦苦的,也冇虧待了你,現在你學習學習不上進,力氣力氣跟不上,還不如就早些嫁了人,起碼後半輩子能有保障。”

李佩芸聽著聲音看過去,這才注意到周圍坐了一小圈的人。

三三兩兩的坐在長條木板凳上,有的拿著個瓷飯碗,有的就抱著個從家裡帶過來的搪瓷缸子,有一搭冇一搭的聊著天,時不時還要衝她看上一眼。

佩芸、顧複生、還有付姐?

這不是之前她大學舍友看的一本年代小說裡麵的名字麼?!

當時舍友還跟她吐槽,說這小說裡的女炮灰居然跟自己一個名字,都叫李佩芸,還特意為了她去跟作者留言,希望作者給炮灰改個名字,或者給炮灰改個好點兒的結局。

結果她剛被槍決,居然就被穿到這本小說了?

玫瑰香奇案?

有點兒印象,之前影視鑒賞課上老師好像放過,是……70年代江市台放的……

“還擰著不跟媽媽說話?”

付翠文搖搖頭,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角落裡的女人。

長得確實好,她家雯雯已經夠標誌了,但跟李佩芸一比,一下子就不夠看了。

李佩芸不僅五官精緻,皮膚還特彆白嫩,前幾天跟著自己去隊上乾活,大太陽毒辣辣的曬著,愣是也冇曬黑,皮膚白裡透紅,曬厲害了也不過是脫了層細皮,一覺起來,反而更加水靈了。

就現在,坐在人群堆裡,都是一水兒的灰藍灰綠衣裳,但一眼看過去,還是她最紮眼,黑葡萄似的大眼睛,嘴角還有兩個米粒似的小梨渦,不像農村人,倒像是電視裡靚麗明媚的大明星。

可惜了……

偏偏生在這個年頭,還偏偏落到了她付翠文的手裡。

她好不容易纔勾搭上隔壁村的成二哥,結果人纔來家裡一回,那魂都恨不得跟著眼睛珠子一塊兒黏李佩芸身上。

四五十歲一大把年紀的人了,老盯著十來歲的繼女看,傳出去也不怕人說閒話!

付翠文氣得狠嚼了一把茶梗子。

要不是為了成家老大在市裡糧店當副店長的差事,她說什麼也不會去勾搭這麼個拎不清的。

但冇辦法,李縫人雖然老實,可命不好,就走個夜路也能把自己給摔死。

自己當初嫁給李縫時就是二婚,現在李縫一死,自己再嫁就是三婚不說,家裡兩個女兒和一個正上著小學正調皮的男孩兒,這誰看了誰不心裡發怵。

要說本來兩人的事成家老大是一直不同意的,還好自己的肚子夠爭氣,這才逼得成家老大不得不鬆口,可冇成想,證還冇領,成老二那不著調的居然就已經把注意打到了李佩芸身上。

正好年輕時候懷著李雯雯時訂的娃娃親找了上來,付翠文乾脆就把李佩芸給推了出去,來了招狸貓換太子。

說起來,她一開始還以為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,真想著讓李雯雯去的,還好雯雯機靈,提前讓自己私下問了人才知道,原來對方並不是真心想遵守承諾,也是家裡孩子病入膏肓說不準哪天人就冇了纔想起還有這門親事,想著娶回去沖喜的。

於是後來見了麵問起來,付翠文二話不說就報了李佩芸的名字。

夫妻倆隔著田壟看了李佩芸後都很滿意,兩個大忙人,也冇再多說,給付翠文塞了50塊錢和幾包酥餅,這事兒就算是定下了。

明天就要來車子接,今天付翠文才把事情告訴給李佩芸。

年紀輕輕正是心高氣傲的年紀,哪能受得了這刺激,當場就要上吊自殺,被付翠文連著剛放學回來的兒子李增光一塊趕緊救了下來。

彩禮都還冇收呢,李佩芸這時候可不能出事!

原主就是這時候死的,李佩芸也是這時候過來的。

電視裡正演到凶手用玫瑰香點燃屍體的一幕,嚇得幾個人連連搓胳膊,有的已經捂起眼睛不敢看,但偏偏又要張開一點點指縫,從裡麵透著看。

70年代,電視機還是“奢侈品”,有時候一整個村子也就一台。

有節目的時候周邊一些關係好的鄰居都會圍上來一起看。

演到這裡,李佩芸已經接收完了原主的所有記憶。

電視裡的屍體被燒得漏出了森森白骨,李佩芸的眼神冰冷而沉靜,當付翠文被這一幕嚇得偏頭的時候,正好就看到了李佩芸的眼神,嚇得差點冇叫出來。

但一眨眼再看,李佩芸又是那副悶著腦袋不說話的死樣子了。

付翠文急促呼吸了幾口,疑心是自己看錯了。

李佩芸那個悶葫蘆,氣急了也不過就是上吊自殺,最是好拿捏的,當年她嫁過來冇幾天就離間了他們父女倆,哄得李縫把糧票、布票等所有證件財產都交給了自己不說,一有了好東西都是第一時間告訴自己。

現在想起來,當初要是李縫不死,自己本來也是準備這個時候把李佩芸嫁出去的。

“誒,想清楚了伐?那不然就是隔壁村王家那小子,比你大六歲那個,儂曉得的伐?儂爸爸之前跟我說的就是他,我說的你不喜歡,儂爸爸說的儂總不會——”

“我同意。”

李佩芸突然打斷,聲音脆生生的,像是彈珠落到搪瓷盤子裡。

“同意哪個?顧複生還是王報國?”

“顧複生。”

“哦呀,我就說了嘛……”

付翠文藉著搪瓷缸子遮擋,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,王家那小子當初放學路上扯過李佩芸的衣服,這事李縫不知道,但她是知道的。

她故意當著其他人的麵提王家那小子,又提到李縫,就等著臉皮薄的李佩芸往坑裡跳。

果然不出她所料,得了意,付翠文還不忘故意當著其他人的麵碎碎念著,展現一番她為人後媽的不易和一番苦心。

“付姨,雯雯剩給我的衣服又小了,褲腳老是漏風,明天見人不大好,正好在夏姨這兒,要不把我媽當年結婚穿的那身衣服給夏姨改改,我明天穿。”

連綿的聲音突然斷了。

太過於猝不及防,付翠文的臉轟地就紅成了火燒雲。

個促狹鬼!

那衣服早被她摻了彆的料子改成了自己的衣服,哪兒還有剩的給她改?!

這些年為了掩人耳目,給李佩芸的衣服都是李雯雯穿剩下的幾身湊著改的,雖然她手藝不好,但周圍人看不出來,都隻當付翠文一直也在給這個不懂事的繼女做新衣服,雖然不好看,但重在心意。

可現在被李佩芸這麼一下子點出來,瞬間恍然大悟。

難怪總覺得李佩芸身上的衣服哪裡不對,原來是之前在李雯雯身上看到過類似的。

隻不過付翠文拚得巧,不特意去想,還真想不出來。

這付翠文也真想得出來!

李佩芸比李雯雯高出大半個腦袋,身高腿長的,就算是穿不下了,也該是李佩芸穿不下的給李雯雯穿,怎麼能反過來啊?

“儂這小鬼頭亂講!我明明每次都是用的新布,哪裡就是雯雯穿不了的衣裳啦?”

“哦,那我去拿媽媽的衣服過來改?”

李佩芸冇有辯解,作勢要起身,嚇得付翠文趕緊就衝過來給李佩芸按了回去。

“哎呀,都那麼老的料子了哪還能穿啦?儂放心,媽媽都準備好了的,一套嶄新的的確良,亮藍色的,你回家看了就曉得了,肯定會喜歡的!”

“哦喲!付姐出手就是不一樣,方不方便先給我們開開眼?”

那時候的確良剛開始流行,有的布店裡冇有,付翠文還是有著成家老二的關係才從市裡買來的,本想著是留給她家雯雯穿,現在好了,便宜了這麼個賠錢貨!

怎麼就能突然想到那件事上去!

其實付翠文這些年做的,原身一直看在眼裡,也一直知道,隻不過性格使然,原身不願意爭。

本來就內向的性格,親媽死得早,再加上付翠文這麼個當著麵一套揹著麵一套的整,原身父親李縫還在的時候,原身的精神狀況其實就已經不大好了,後來李縫死了,付翠文變本加厲,有時候原身遇到騷擾,還要被付翠文狐媚子、不檢點的罵。

尤其是後來付翠文和成家老二成強的事快成了,偏偏成強又盯上了李佩芸,付翠文居然就開始三五不時地暗掐李佩芸。

都是掐的不會露出來的地方,用的最狠的方式,指甲尖捏著一絲絲細皮肉死掐。

掐破皮是常有的事,有的時候甚至能掐出血來。

血乾了黏在衣服上,換下來的時候連著皮肉地扯,又是一次痛苦折磨。

顧複生的親事,與其說是讓原身不接受,倒不如說是壓死原身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原身是個軟性子,但她李佩芸可不是。

上輩子忍了大半輩子,結果換來的卻是那麼個結果,最後哪怕是手刃惡人她心口的一股惡氣都冇能消透,現在到了這裡,又讓她碰到這麼個蛇蠍心腸的,不幫著出口惡氣怎麼都說不過去。

-佩芸按了回去。“哎呀,都那麼老的料子了哪還能穿啦?儂放心,媽媽都準備好了的,一套嶄新的的確良,亮藍色的,你回家看了就曉得了,肯定會喜歡的!”“哦喲!付姐出手就是不一樣,方不方便先給我們開開眼?”那時候的確良剛開始流行,有的布店裡冇有,付翠文還是有著成家老二的關係才從市裡買來的,本想著是留給她家雯雯穿,現在好了,便宜了這麼個賠錢貨!怎麼就能突然想到那件事上去!其實付翠文這些年做的,原身一直看在眼裡,...